战争年代是一面棱镜,折射出光怪陆离的人性。《一把青》在众多年代剧中脱颖而出,凭的就是对人性精准的拿捏和雕刻。白先勇的原著只有一万字,而电视上所呈现的故事,却是三十一集的绵长史诗。天上的男人牺牲,地上的女人老去,如旧的只有东山上的一把青。
起初只以为又是一段乱世烽火里的爱情故事,起初不经意的你,和少年不经世的我,一张字条结下了一段不归的尘缘——“因缘负伤共床枕,愿求佳人渡此生”。然而这张不知名姓的字条,却是孑然一身的女学生朱青在这世上的最后寄托。“哪怕只看一眼,知道长什么样子就好。”单薄瘦弱的她,却提起箱子不远千里赶往南京的空军村,去寻找那个曾在她生命掠过的飞行员的踪影。
平凡单纯的女学生也有非同寻常的执着和坚强。《一把青》对人物的刻画绝不是非黑即白,善与恶的二元对立,却是复杂而深细的曲径通幽。如今端庄持重的师娘秦芊仪,从前却因与大队长擅自成婚而被逐出家门,师范只余一年毕业也因有身孕被赶出校门。大家闺秀却有这一生只有一次的反叛与决绝。与父亲死生不复相见,因为退学而没能拿到毕业证书当一名老师,是伴随她终身的遗憾。泼辣的副队娘小周,也是全剧中唯一一个“善终”的女人,爱人常伴身边,女儿平安长大,行事风风火火却能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,在那个年代更是一种难能可贵的洒脱。而永远白衣胜雪,瞭望天空的小朱青,最后却成了每个人心里鲜红的一道血痕。
天上的男人们终于降落,在这片土地上各奔东西。从空中英雄到人民战犯,他们雄姿英发的前半生和颠沛流离的后半生,正是这部剧最残酷也最扣人心弦的地方。反倒是他们背后的女人,更能在这片荒芜丛生里顽强存活,挣扎着生长。《一把青》与其说是战争年代戏,更不如说是一部女人们的史诗。男人们飞得再高,也需要一个女人成为他的导航塔,站在那里等他降落。也正是这些女人,把苦难的日子用轻声细语织成了生命的诗。
与其说这部电视剧献给台湾,毋宁说献给全人类,要珍惜我们拥有的家园,和鸽子尚能在天空自由飞翔的时刻。